2024-10-30 15:38 来源:三峡宜昌网 编辑:李懋 人阅读
绿蚁新醅酒,蜜甜了我的流年;红泥土火笼,暖晴了我的岁月。童年那火笼一燃,便把苦日子的清冷烤得炽热,把冬夜里的憧憬烤得明亮,暖着我人生的每个冬天。
又是冬,寒风又吹燃了心底里那笼火。
童年的每个冬天,寒鸦始唱。断竹嘶鸣,每天放工,父亲便挥锄挖大蔸子,我们就提筐捡小树枝,吆吆喝喝齐备柴,樵歌喊出山月来,扁担挑着晚霞归,好热火。
夕阳扯下夜幕,金红的火苗便开始灿烂地诠释茅屋里的温馨。全家坐成一个温暖的圆。母亲把先烤好的红苕拿起来,拍几拍,捏几捏,闻几闻,分给我们。父母吃苕皮,我们吃软糯沁甜的苕。糖汁糊满唇舌,香气填满心间。每每这时,父亲总说,慢点吃,哽死了我就没有苕儿子了。母亲也总说,天天烤,兴许能“烤”出个大学士。火,呼呼的笑,人,哈哈的笑。笑声中,母亲在三脚子鼎锅不停搅拌苞谷面和黄金叶子粥,热气与柴烟熏香着茅草屋,鼎锅炖沸着寒霜夜。吃着苕,喝着树叶子粥,看着火苗在土墙上跳着原始舞蹈,燃成动感的火炬,听着火苗呢喃着古老的禅语,吟唱着农家小夜曲,好快活!
最难忘的当是年夜。吃完团圆饭,哥扛一个大梨树蔸子放进火笼,便燃起年夜的喜庆,父亲点两支红蜡烛供在神柜,便点亮了茅屋的吉祥。除夕烧个大蔸子,来年杀个大猪子。蔸子烧得通红,火笼里,腊肉饺子烤得喷香,猫儿狗儿看得垂涎,吃着饺子,父亲喝着苕藤白酒,我们喝着糙米佳酿。烧酒总会烧出父亲“一家子就是个小火笼”的老话,母亲也总会咂着米酒重复“过好苦日子才有甜日子”的常话。火虽烤不出诗句,却总是烤出“岁岁年年发发发”的酒话,酒虽醉不出灵感,却总是醉出“老老少少好好好”的祝福!每年这时,苕藤白酒会舒展父亲额头的皱纹,糙米佳酿会浇开母亲嘴角少有的笑意!酒毕,便围笼煮茶。没有鸣泉雅具,只有土壶粗碗,听一壶清水煮素心,品两碗粗茶话年成。三杯两碗下肚,便洗尽旧年愁绪,烫沸新春希望。夜深,父亲总会讲“闻鸡起舞”的佳话,母亲也总是重复“岳母刺字”的故事,虽讲出很多错,但经火一烘烤,却也让人心头很热。到雄鸡三唱,父便搂着我的头,哥抱着我的腰,母揣着我的脚,我总会听着柴火不畏冬日清冷自信浅笑,看着火苗不畏黑暗快乐绽放,欣然入好梦。
童年的火笼,家的形状,火光。家的颜色,火烟,家的味道。岁月悠悠,我揣着那笼火,踩化了脚下的雪,融化了心头 的冰。火笼,我的初心!(廖德贵)